以下文章来源于帝乡文学 ,作者悄悄行
孟浩然诗传
0103期
〔第一章 第三节〕
5112字
吴仕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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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约
记者 编辑 作家 诗人
二〇二四年〇三月二〇日
著作者吴仕钊先生
【简介】吴仕钊,湖北省随州市随县尚市镇净明铺人。网名、昵称、笔名:常兴。文学硕士,教授、作家,文化社会学者。曾有学院、市委宣传部、市文联、市委党校工作经历。现为襄阳市委党校退休人员。
《孟浩然诗传》(
1-6章,生平环境,诗化人生部分)
第一章 第三节诗经楚辞催诗张 春晓吟咏千古唱
孟浩然让张祥放回鸟蛋和用长命锁换草药的事情,在乡间传为美谈。张祥越发亲近孟浩然,其他孩子也都与这个六哥为伍,大家常在一起玩耍,讨论学习问题。孟浩然依然以沉静的芯地投入到学习中。已经越过启蒙阶段的孟浩然,进入《诗经》《楚辞》的学习阶段。《诗经》是中国古代诗歌的开端,也是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,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(公元前11世纪至公元前6世纪)的诗歌,共311篇,其中6篇为笙诗,即只有标题,没有内容,称为笙诗六篇(《南陔》《白华》《华黍》《由庚》《崇丘》《由仪》,反映了周初至周晚期约五百年间的社会面貌。《诗经》的作者佚名,绝大部分已经无法考证,传为尹吉甫采集、孔子编订。《诗经》在先秦时期称为《诗》,或取其整数称《诗三百》。西汉时被尊为儒家经典,始称《诗经》,并沿用至今。诗经的种子,在孟浩然心田慢慢萌芽,诗经自然、朴实、据实起兴的写作手法在孟浩然脑海里,潜移默化地影响着。特别是读到《诗经》中关于汉江的诗句,孟浩然倍感亲切。又听说《诗经》的作者之一,有一个叫尹吉甫的,他是离襄阳很近的鄢陵人,越发浓郁了对《诗经》的偏爱。在历史的长河里,汉江,是壮阔的幕布。诗经曰——南有乔木,不可休思。汉有游女,不可求思。汉之广矣,不可泳思。江之永矣,不可方思。《汉广》这首诗,出自《国风·周南》,是诗三百中最引人遐想的几首诗之一。“游女”是谁?又为何“不可求”?她所在的汉江,也就是诗中的“汉”,又是怎样一条河流呢?在孟浩然心里也产生了无限的遐想。说不定那一天,自己也会在汉江上巧遇知音的。大家知道《诗经》,其诗作采集地主要在北方,荆楚之地可能是较为南方的地方,就是在诗经时代,也是不可或缺的一方天地,荆楚之地也代表了两周文明一个重要的侧面。那么,汉江就没有任何争议地成为人们理解《诗经》时代荆楚地域河流的一个重要河流。这条发源于陕西,蜿蜒流过整个荆楚,最后汇进长江注入大海的一条著名的河流,在《诗经》中多次被描绘,更被赋予了独特的浪漫色彩。难怪孟浩然在读到这些诗篇时,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。稍微有些历史常识,就会知道周人通过分封,将宗室亲戚分封到荆楚之地,和各地的诸侯国一起,像藩篱屏障一般护卫着周天子,通过血缘纽带实现地缘控制,进而实现了周人的家天下。所以《诗经》才有“溥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”(《小雅·谷风之什·北山》)的说法。荆楚这地域,江汉联络,从武汉向西沿汉江而上,很快就到襄阳。襄阳在古时是重要的交通枢纽、兵家必争之地。襄阳府荆州(曾为楚国都城)共同构成了“西周大十字”纵线(大同—太原—长治—洛阳—南阳—襄阳—荆州)的南端,确立了早期中国的地理框架。地理之外,西周在文明史上另一关键意义在于文化性格的形成。每一时代的人们均有其相同的情感,但并非都能传至后代并引发共鸣。三代之中,夏朝还未有文字证据发现,甚至存在与否都仍存争议。商朝虽有甲骨文,但记载的占卜、物候提供的更多是“信息”,考古出土的青铜器和人殉等,总使今人有隔阂之感。真正让我们从情感上开始接近的,还是西周,忠实记录那一时代的《诗经》功不可没,而其中情感最真挚的一些篇章就诞生在汉水流域。《诗经》按各地歌谣、正声雅乐和祭祀乐歌而分为风、雅、颂,其中以十五国风最引人关注,《国风》中开首二卷《周南》《召南》又以情诗出名,集中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句: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”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”。对于这“二南”具体的产生时间和地点,几千年来历代学者提出了多种假说,一种主要的看法是它们诞生于周王朝的南部,很可能就在今日的江汉平原。特别是孔子对“二南”的重视,更加明确了这个假设。孔子说:“人而不为《周南》《召南》,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?”意思就是,作为一个人而不学习“二南”,就会像面对墙壁而立,寸步难行。“二南”最为原始,感情最为奔放,按理说应被想要恢复礼乐的孔子舍弃,却最被他重视,这是何故?孟浩然想到这里,也越发亲近《诗经》了。《汉广》这首诗,很可能写的是贵族婚娶的诗歌,“游女”指出嫁之女,“游”当解作“行”,男主人公耐心等待所有礼数完成,所以对女主人公一时“不可求”,礼数之约正如宽阔“不可泳”的汉江。孟浩然还在思考“游女”到底作何解释。在对比其他篇章是,孟浩然感到《诗经》中“二南”诗篇的情绪是复杂性的。像《关雎》,男主人公的情绪是“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。悠哉悠哉,辗转反侧”,谁又能否认其中饱含的情绪的节制呢?一些民族性格的底色,或许就在那时,在汉江边上,开始孕育着这种复杂的情感,包括孟浩然自己。对《诗经》字句的理解,也是孟浩然用功而深情倾注的地方。心想,自家门前的这条江河,为什么叫“汉江”?“汉”是浩大之意,古人将宇宙也形容为“汉”,故而有“天汉”之说。《诗经》中“倬彼云汉,昭回于天”(《大雅·云汉》),“维天有汉,监亦有光”(《小雅·大东》),写的就是天上的“汉”的壮丽。大约是东周时,这个“汉”字被用在了汉江之上。对《诗经》的深入学习,不仅令孟浩然增长了许多知识,也让这诗心的种子萌发生长,让诗性的智慧得以开发。有人说,诗性智慧是人类最初的智慧。一般是先于理性和抽象思维的形象思维,这种思维是一种原始的感觉力和想象力,来源于无知。而无知是惊奇之母,人们的想象是由惊奇推动的。正是这种越过蒙学的初知或无知,让孟浩然的诗心有了深入的倾向,有了质朴感知自然的心理指向。孟浩然在《诗经》学习中,吸收了无尽的营养,为学习《楚辞》开启了智慧之门。师傅引领进了门,修行提升在本人。在桓子老师的引导下,孟浩然如饥似渴地奉读《楚辞》章句,从中领略《楚辞》的奥义。《楚辞》,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浪漫主义诗歌总集,相传是屈原创作的一种新诗体。“楚辞”的名称,西汉初期已有之,至刘向乃编辑成集。东汉王逸作章句。原收战国屈原、宋玉及汉代淮南小山、东方朔、王褒、刘向等人辞赋共十六篇。后王逸增入己作《九思》,成十七篇。全书以屈原作品为主,其余各篇也是承袭屈赋的形式。以其运用楚地的文学样式、方言声韵和风土物产等,具有浓厚的地方色彩,故名《楚辞》,对后世诗歌产生深远影响。《楚辞》经历了屈原的作品始创、屈后仿作、汉初搜集,至刘向辑录等历程,成书时间应在公元前26年至公元前6年之间。刘向《楚辞》原书早亡,后人只能间接通过被认为保留最完整的东汉王逸《楚辞章句》(原书亦佚)、宋洪兴祖《楚辞补注》(《楚辞章句》的补充)追溯、揣测原貌。孟浩然在学习《楚辞》之后,逐步认识到《楚辞》对整个中国文化系统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,特别是在文学方面。孟浩然开始感受到《楚辞》中浪漫的气息。后来,孟浩然接触到陶渊明的诗作,结合屈原以及二谢的作品,不无影响到孟浩然的诗歌创作。初唐诗人对孟浩然影响也是深刻的。综合起来看,屈原等楚辞作家,庞德公、陶潜等历代高隐,初唐一些诗人的影响,张开了孟浩然自然田园山水诗作的情愫。这“一瓢饮”将开启后来自然山水田园诗篇的江湖河海。孟浩然对楚辞的滥觞之作《楚狂接舆歌》甚为欣赏。他在后来入张九龄幕后,随其游湖北江陵西北的纪南城,作有《从张相游纪南城猎戏赠裴迥张参军》。“从禽非吾乐,不好云梦田。岁暮登城望,偏令乡思悬”,浩然直言不好从猎,怀恋故土。之所以如此,是因为“公卿有几几,车骑何翩翩。世禄金张贵,官曹幕府连”,公卿大臣稀少,世代享受爵禄的贵族显贵,可诗人与此无缘。“何意狂歌客,从公亦在腕”,末句照应诗题“戏赠”二字。“狂歌客”出自“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”,在《和宋大使北楼新亭》中也有“欲识狂歌客,丘园一坚儒”,孟浩然对于《楚狂接舆歌》这一楚辞的滥觞之作充满敬意,并将其视为对儒家思想的有力反抗。这里“狂歌客”是指裴坦与张参军,可他们与诗人一样都做着“从公”“在旗”的事情,含有反讽之意,但诗人显然并不就是为了讽刺友人,实则有种游戏消遣以自嘲的意思。《楚狂接舆歌》这一春秋时期楚国隐士所唱的歌谣,对孟浩然狂放洒脱一面的影响可见一斑。在《陪张丞相自松滋江东泊渚宫》中,也有“腊响惊云梦,渔歌激楚辞”的诗句。(兹不详述,参看以后章节)读完《诗经》《楚辞》,孟浩然就告别学堂阶段,进入到自己闭门读书的研学阶段。孟家屋后的山坡上照看桃园的那个草庐就成了理想的地方。孟浩然简单地将草庐修葺了一下,收拾了一些日用品,卷起铺盖就到了屋后的草庐。草庐虽是简朴,但是一个自由的空间,也是孟浩然与附近的文友们单独聚会探讨学问的地方。此时,正是孟浩然思想形成的初级阶段。孟浩然的思想,与他生活的环境息息相关。人们后来研学孟浩然时发现,他思想的主题基调是出仕和隐逸,一直在这两者中孜孜作苦。他把人生的主业放在进仕方面,副业是写诗抒情,像有心栽花花不开,无心插柳柳成荫一样,主业进仕无果,副业写诗却成就了诗才。文学史上,论及孟浩然的文学贡献,说他是唐代第一个大量写山水诗的人,与王维齐名,世称“王孟”。盛唐时期形成的以王维、孟浩然为代表的诗歌流派,又称田园诗派,后人为了突出两人对田园诗派的突出作用也称为:“王孟诗派”。该派有陶渊明、“二谢”(谢灵运、谢朓)诗之长,以山水田园风光和隐逸生活为主要题材,风格冲淡自然。孟浩然的诗已摆脱了初唐应制咏物的狭隘境界,更多地抒发了个人怀抱,给开元诗坛带来了新鲜气息,并博得时人的倾慕。孟浩然是唐代第一个创作山水诗的诗人,是王维的先行者。这是因为,孟浩然从小就能感受到田园的生活,这为他以后写作山水田园诗篇,打下了基础。在孟浩然成长的过程中,他开始尝试用写诗来表达自己的感受。孟浩然的家宅在襄水南面,近距离与汉江为邻。屋后有苍翠的大山,屋前成片的田园,近处竹林掩映,远处麦波荡漾。孟浩然小时候还经常泛着小舟,沿着水路游览欣赏附近的自然风光。这种悠然恬静的生活给孟浩然留下了非常难忘的印象。我们从彼时孟浩然生活的环境,试想家喻户晓的诗歌《春晓》是如何写成的呢?每到春天,孟家屋后的桃林中桃花盛开,桃林里有一个专门为桃子成熟时看守桃子用的草庐,春天时便是空闲着的。十几岁的孟浩然就会独自一人住到草庐里,置身于桃林深处,他习惯融入自然之中,寻找一份独特的感受。夜深时分,孟浩然坐在案台旁,就着昏黄的灯光读书。读书读得疲倦,他熄灭了油灯,裹上被子进入梦乡。梦里仿佛听到草庐外刮起大风,又好像听到下雨的声音。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,天色已经大亮,孟浩然并不想动弹,忽然想到昨夜风雨交加,不知桃林里的桃花会掉落多少。他起身推开窗子,桃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,淋湿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雀跳来跳去,昨夜一场风雨吹落了满地的桃花。望着眼前的春景,他情不自禁地从口中徐徐吟出——春眠不觉晓,处处闻啼鸟。夜来风雨声,花落知多少?孟浩然复有吟诵了一遍。心想,该给此诗一个题目才好。想了想,就以《春晓》命题吧。转而又想,在这么好的春天里,却睡到这么晚才醒来,有种蹉跎了时光的愧疚感觉。啼叫的鸟雀似乎打扰了他清悠的生活,夜里的风雨吹落了桃花,让这些娇美的花朵和泥水混合在一起。春朝晚醒,让年轻的孟浩然心里多了一些愁绪,也让他有些迷茫。前文提到的问题,即“好端端的李氏朝廷,怎么换了一个皇帝不是‘李姓’?”似乎在孟浩然心里有了答案,又似乎未找到答案。当时,有许多士子把“李唐匡复”作为己任。孟浩然作为士子也不例外。孟浩然十六岁时,武后重新将皇位传于皇太子李显,在位十五年的女皇走下神坛。孟浩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感到周身像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一样,他觉得到了为国家效力的时刻。他的人生正处于最青春向上的阶段,也许多年苦读终于能够得到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了,孟浩然和他周围年轻的学子们都跃跃欲试,想去参加科举考试。
青年时期的孟浩然在信奉孔孟的家庭中成长,家庭氛围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。他热爱自然,熟读诗书,同时他也同父亲一样,愿意看到李唐宗氏重新夺回大宝之位,并且自己也能找到机会为国效命。不过纵观孟浩然的一生,他入世为官的理想并未能实现,同时他又没能放弃自己喜爱的隐逸生活,徘徊在隐与仕之间,始终在徘徊中作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