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若是曾打曾厝垵前的海滩走过,就一定能看到岸边上一座小小的庙——圣妈宫。
有人告诉我们,出了厦门岛是见不到圣妈宫的。问是什么缘故,说是早年好心的渔民将不幸葬身大海的姑娘带回岸上集中安葬,久之这一块儿就有了座小庙。出海捕鱼是靠老天赏饭的生计,这样的情形也造成渔村的人们敬畏天地鬼神的习俗。此等光景,别处果然是没有的。也不知道是为了庆祝什么节日,我们住在曾厝垵的两天里,也听着圣妈宫前足足唱了两夜的歌仔戏。
头一天夜里,我们一行人十人仗着年轻气盛,也不顾涨潮的危险往海滩上懒洋洋一躺,伴随着潮水拍击礁石的水声,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吹弹与念唱,悠悠扬扬的调子带着几分风情,几分古韵。当时就有了去瞧瞧的兴趣,奈何伙伴已在催促离开,只得作罢。
第二日傍晚,因为错过了公交车,于是从几站外的白城海滩走回曾厝垵。这时天气正好,日头才落下一半,大家三三两两缓缓行,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。等走到天全黑的时候,就发现圣妈宫正在不远的路旁。绕过围墙走进去,见到的是热热闹闹满院子的听戏人。
戏台搭建在正对着圣妈宫大门的平地上,台前十数排青石长凳已经坐满了人。观众身后便是圣妈宫大殿,一眼望去殿前摆满了贡品瓜果,正对着神像的几列石凳不许坐人——有老人一脸虔诚的解释说“怕挡了神仙的视线”。
爱好摄影的伙伴捧着相机上跳下窜,想拍出几张佳片,奈何光线限制,总不能遂意。而我只是寻了角落里一处空位悄悄坐下,开始细细的听。
从前也听歌仔戏,最喜欢的还是《身骑白马》里人尽皆知的那一段:“放下西凉没人管,我一心只想王宝钏。”这天唱的是一出《五虎平南》,漳州来的班子,戏台装潢的大气精致,戏服也挺括鲜亮。丝竹班子敲敲打打却不闹人,闽南语艰涩,唱出的音调却极有韵致。我听不懂许多词句,只好靠戏台两旁投影打出的台词来了解剧情,或是光看演员们的扮相,也称得上赏心悦目。
中国传统的戏剧形式多样而曲调多变,唯有内容大同小异,不是精忠报国或是惩奸除恶的畅意快事,就是贞洁烈女或是苦命鸳鸯的爱恨情仇。早年看过戏曲故事大都忘得干净,唯有《蔡鸣凤》和《刘海砍樵》还能说出个大概,而两者都是这类故事的典型。
忽而心生遗憾,比起此时传入耳中的歌仔戏来,湖南本土的花鼓戏已经式微多年。
早一些时候,逢年过节还会有人请来戏班子在街头扎台子唱戏,台下总会围满了人。祖母不识字也不大听得懂普通话,于是这方言念唱的花鼓戏最称老人家的心。我也依稀记得,某次暑假住在姨妈家里,早餐的时候必要打开电视放上几碟花鼓戏,一上午的气氛都是热闹欢畅的。近年来,电视剧和综艺产业日渐发达夺走了不少原本属于花鼓戏的注意力。资金不足导致花鼓戏舞台的简陋和行头的粗糙,再加上古朴的唱腔和内容,也的确很难再吸引到年轻人对这项艺术产生兴趣。
而我总是愿意相信,家乡的花鼓戏不会输给其他任何剧种。惟愿这种世代口耳相传的曲调有着不同寻常生命力,也愿这些亲切的湘音湘韵能够有人承继下去。
【注】:歌仔戏是唯一发源于台湾本土的传统戏曲,根据《台湾省通志》及《宜兰县志》的记载,皆谓歌仔戏起于宜兰员山结头份。这是台湾同胞和福建人民共同培育与喜爱的地方戏曲剧种,流行于台湾省和福建厦门、漳州 、晋江等闽南语系地区,以及东南亚华侨居住的地方。歌仔戏的形成与闽南人民开发台湾及曲艺锦歌等民间伎艺的传入,有着很密切的关系。歌仔戏的音乐曲调十分丰富,既有悠扬高亢的〔七字调〕、〔大调〕和〔背思调〕,又有民谣诉说式的〔台湾杂念调〕,更有忧郁哀伤的各种哭调。■